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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竹马是太孙

发布时间:2017-11-05 17:06:32
 
  他受到一些谣言不要紧,可是她不该再经受那些非议。
 
  纳兰峥翌日便收着了湛明珩的信,心道定是自个儿那好弟弟在他生辰宴上说了什么,才叫他以为她成日闲得发慌,眼巴巴等他来问候。
 
  那信倒是好一大篇洋洋洒洒,却见结尾处的墨迹是新添的,似乎隔了夜,像写到一半睡着了,醒来方才记起还有这回事。
 
  她有些不高兴,他忙归忙,给她写信怎么好睡着呢。
 
  只是通读完却哭笑不得了。湛明珩说,他近日才知她七岁那年落过水,是顾郎中救了她,想来她这不懂事的没好好谢过人家,才叫人家如今登门拜访讨礼来。他已给顾郎中送去了各式绫罗绸缎,随附黄金白银,叫她不必再挂心这恩情,他都替她还干净了。
 
  纳兰峥自然晓得他是故意捉弄人的,可这礼都送了,她还能讨要回来不成?况且就她与顾池生眼下尴尬的境地,怎么也不好上门去跟人家解释的,只好回信骂了湛明珩一通,叫他此后办事先且与她商量过,莫拿这些俗物折辱了读书人。
 
  湛明珩倒好,过一日又来信说,既然她心有不满,他便给人家再添些文人墨客喜好的珍奇古玩去。
 
  她就再不敢提顾池生一个字了。
 
  所谓伤筋动骨百日,直到了小寒时节,纳兰峥的腿脚也未可全然下地。过了小寒却是“出门冰上走”的肃杀光景了,雪一场复又一场绵密纷扬,除去日日不落地到青山居探望一回姨娘及给长辈的晨昏定省,她几乎窝着不动,倒因此圆润不少。
 
  却可惜未圆润对地方,以至年节守岁那夜,祖母再叫她多吃,她就不愿意了。反正都不会长胸的,她可不想脸生横肉被湛明珩嘲笑。
 
  他前头还来信问她好吃懒做这么些时日,是否当真对得起“肥肥”这乳名了。想来他许久未与她碰面,再见必然瞧得出她长了肉的。
 
  她因此对着那案前的缠枝牡丹纹铜镜发了好几日的愁,眼见腿脚好了便出了屋,去院中搭葡萄架了。动一动总归要好些吧。
 
  岁末天寒时候,葡萄架给草帘子覆起来了,如今元月近半,气候回暖,她便指挥着下人们将它拾掇出来,又踩着小兀子亲手修剪上头枯萎的枝条。
 
  暮冬的日头不晒人,反是照得十分暖融和煦。她一刀刀裁着也不吃力。绿松与蓝田在下边瞧着她那肤如凝脂,吹弹可破的脸蛋,倒觉小姐的模样似乎更俏了。两人是与长辈一个眼光的,都觉她圆润些好。
 
  这么裁了一会儿,忽听墙外有人低语。先开口的那个道:“姐姐倒是时运不济,照您这姿色,倘使未被差遣来这里,当夜得了恩宠的怕便是您了。”
 
  纳兰峥听出这是宫里头来的四名婢子中的一人。
 
  又一人紧接着道:“仔细着些说话,便出了东宫,也该守着东宫的规矩,殿下的床榻岂可容我等随便爬?你小心掉了脑袋!”
 
  前头那个便放低了声音:“我也不过替姐姐可惜罢了,那香兰运道好,入了殿下的眼,来日可得在您跟前放肆了,毕竟是殿下头一回开腥……”
 
  纳兰峥听到此处,手中剪子一刀下去,没剪着枝条,反是斜斜一划割着了自己。她连痛都忘了,却听绿松与蓝田惊叫一声:“小姐,您的手!”
 
  墙外的声响立刻便止了。
 
  她的食指心一道极深的伤口,涓涓往外冒着血珠子。绿松与蓝田拉她下来,忙扶她回屋去裹伤。
 
  直到药粉往指头撒惹来钻心的疼,纳兰峥才回过神来。
 
 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,她毕竟也活过一世了,有些事总归听过的。只是竟觉心里头堵的慌,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。
 
  湛明珩他……竟与人做了那等事吗?
 
  葡萄架没搭成,就那么荒在院子里。纳兰峥看着指头的伤口,过后几次欲再踏出屋门,却是看见那一团乱的枝条便止步了。心里烦闷得很。
 
  她不傻,起始虽被气懵,可也很快想明白了。东宫出来的宫婢不会无端乱嚼舌根,那话是有人刻意要她听见的。凤嬷嬷想提醒她,太孙并未对她多上心,今日有爬上他床榻的宫婢,来日还有旁的,她不可自恃太过了。
 
  想通这些,她竟不气湛明珩了,反倒气起了自己。她是当真仗着皇恩看不清形势了,通房也好,妾室也罢,对男子而言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,何况他是太孙,不过与一般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哥一样,及早全了那开-苞礼罢了。
 
  她究竟在不舒心些什么,还没做太孙妃便顾忌上了这些!如此这般的小气,与她素来不喜的主母谢氏又有什么分别。
 
  纳兰峥闷坐在小香几上蹙着眉,心道自己会被凤嬷嬷轻易一招便考倒,是因当真太在意湛明珩了罢。她从前竟一点没意识到。
 
  她心烦意乱地起身从一摞书卷中翻出《女训》与《女戒》的篇章,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念,倒叫后来的岫玉很是奇怪了一阵。
 
  绿松与蓝田被她吩咐了不许多嘴,因而彼时不在外墙的岫玉自然一头雾水。翌日元宵佳节随凤嬷嬷一道回宫面见太孙,被问及纳兰峥时便提起了她这番异常举动。
 
  湛明珩忧心凤嬷嬷将他不规矩的行事责难于纳兰峥,这三月只与她书信往来,因此闻言也是一头雾水,便想走一遭魏国公府问问,看可是谁人惹了她不痛快。却奈何宫中设了元宵宴,他一时脱不开身,待入夜才得以借机开溜。
 
  只是还未翻进国公府的墙垣,便有布置在附近的锦衣卫向他回报,说纳兰小姐不在府上,去西市看灯会了。
 
  他眉头一皱。亏他心急忙慌赶来,这丫头分明看似心情不错!
 
  ……
 
  实则纳兰峥往年是不大看灯会的,那街市鱼龙混杂,并非她一个闺阁小姐该去的地,只因今个儿实在烦乱才带了绿松与蓝田一道出门,想着散散心约莫会好些。
 
  元月宵夜,华灯溢彩。上头破格取消夜间戒严,允许百姓逛灯三整夜,其间人物舞狮、看戏、猜灯谜,可说热闹非凡。
 
  长不见头的街巷灯烛遍眼,有小孩在点炮竹嬉闹,绿松与蓝田便将纳兰峥护在中间,免得她被伤着。纳兰峥倒没怕,反觉心绪因此开朗不少。
 
  各家谜社在巷子里张灯悬谜,吟咏诗词,她也摘取了几张谜条,认真动起脑筋来。见那些隐语不乏趣味,甚至许多还附了细致的事物画,便忍不住弯起嘴角。只是终归不好惹了旁人的眼,因而只是瞧过就走,也不像平民百姓那般头碰头细论谜底。
 
  行过城中河道时,绿松瞧不少青年男女携伴在岸边燃放河灯,便问小姐可要试试。那河面宽阔,簇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,波光粼粼的,映衬得几乎与白昼没有分别。纳兰峥瞅了眼,却还是摇头了。
 
  绿松就笑着说:“小姐怕水,那咱们不放河灯,放天灯就是了!”
 
  她这才点点头,叫绿松去买盏天灯来。
 
  三人到了处人烟稍少的开阔地带,纳兰峥不太会摆弄这个,倒是绿松晓得多一些,便教她如何写愿,如何点火。
 
  她想不好该写什么字样,只觉这周遭人人都瞧得见的祈愿叫她怪变扭的,因此悬笔许久,直至一滴墨汁顺着笔头落下才不得不按腕。
 
  可如此一下笔,竟不知为何写下一个“明”字。
 
  她自己也是一愣,抬头瞧见绿松和蓝田的暧昧眼色,灵机一动,慌忙在那棉纸上头又补了一个“长”字。
 
  绿松与蓝田对视一眼,自然不会戳穿了小姐的心思,只笑着说:“天灯长明,心愿则灵,小姐这字题得妙极。”
 
  纳兰峥讪讪地笑,叫她二人将天灯撑起来,随即亲自弯身去点火。放天灯本就是图个寓意,若叫旁人点火,那就不诚心了,她想自己来。
 
  只是昨日割伤了食指,此刻手还不大灵便,因而颇花了些时辰。她一面费力地蹲着捣鼓一面头也不抬地交代道:“你二人可撑稳了。”
 
  四面人声鼎沸,琴鼓喧闹,似乎谁应了个“嗯”,她没大听清那声音,继续专心擦火。好容易划着便盯着那窜动的火苗问:“绿松,你瞧这样可是好了?”
 
  这下问完迟迟不听答应,她又瞧了那火苗一会儿,心生疑惑抬眼一看,两名贴身丫鬟竟都不见了。她心下大惊,猛然站起,那天灯却恰在此时晃晃悠悠浮上了空。
 
  硕大的天灯升起来,先见一双墨黑的皂靴,再见金丝线勾勒的云纹边幅。
 
  隔着一方天灯的距离,有个人静静望着她。他的眼底倒映了她身后街巷万家灯火,还有近在咫尺的她。
 
  他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,噙满了笑意。
 
  天灯愈爬愈往上,却是谁都忘了去看。纳兰峥愣在那里仰首瞧着他,只觉四面景物都停了下来。琴鼓歇音,人声寂寂,远处河面漂浮晃荡的花灯也归于宁静。
 
  她瞧着他俊挺的鼻梁,忽觉呼吸发紧,心间似漏了个拍子。
 
  湛明珩却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一下她沁凉的鼻尖,笑着说:“你倒是发什么傻,可是我太好看了?”
 
  他这么一打诨,她就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炮竹声,心道刚才一定是聋了!
 
  她嫌弃地拍开他的手:“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,绿松与蓝田被你支去哪了?”
 
  湛明珩心道自己才不过动了手,便被冠上了动手动脚的名头,既然如此绝不能吃了亏,于是厚着脸皮动脚挪步靠过去:“怎得总是一开口便问旁人,我堂堂皇太孙还比不得那俩丫鬟不成?你放灯的时候想着我,瞧见我这大活人了又摆脸色,这算什么道理?”
 
  纳兰峥蹙起眉扭头就走:“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是想着你的了?”
 
  他笑吟吟地指指上头那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天灯,一面跟上她:“你先写的‘明’,再补的‘长’。”
 
  她蓦然止步,气得说不上话来,那胸脯一起一伏的,好半晌才憋道:“我便是倒装如何了?况且了,方才我还听那西市卖灯的伙计叫明二狗呢!”说罢继续疾步往前去。
 
  被影射成“明二狗”的皇太孙神情郁卒了一瞬,却见她脸都红了,便不好再出言调侃,怕惹怒了这小丫头,叫他自此再闯不得她闺房的窗子,只跟上道:“好了好了,与你说了多少回,气多了长不高的。你瞧瞧你,净生肉了。”
 
  这世间怎会有他这般不解风情之人,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!纳兰峥气得一跺脚,狠狠剜他一眼:“我就是长不高,就是净生肉,要你多什么嘴,你且给我站住了,莫再牛皮糖似的粘着我!”
 
  这妮子今个儿脾气怎得这般大?
 
  湛明珩皱皱眉停下来,倒是不愿再死皮赖脸缠着她了,却见那街市人潮汹涌,她那么单薄的身子,孤零零一个,一没入怕就得找不见,只好复又提步上前,一面解了自己的披氅道:“是我想跟着你吗?怪你那俩丫鬟行事不靠谱,竟是走得没了影,我若不看着你,你出了什么岔子,魏国公闹到我这儿来可怎么收场?”
 
  分明是他支走人家的,他竟也能大言不惭地颠倒是非黑白,说罢还去给纳兰峥裹披氅,感叹道:“的确太不靠谱了,大冷天的也不晓得给你多穿些衣裳。”
 
  纳兰峥原本自然披了狐裘的,只是方才弯身放灯不便才摘了,她见状推开他:“我不冷,你走开些!”
 
  湛明珩这下愈加纳闷了,她在矫情个什么劲?莫非是前头与那风度翩翩的顾郎中见了一面,便嫌上他了?他拘着自己不来找她,为此憋闷得气血都不顺畅,却竟叫他人钻了那般空子!
 
  他硬是将披氅给她裹好了,出口含了些怒意:“不冷也给我裹好了!这街市上多少男子,你一个闺阁小姐,这般无遮无拦走着,也不怕给人瞧了去?”
 
  纳兰峥听见这话就停下来了,深吸一口气,偏过头盯着他冷笑道:“你倒是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了?我便是已给人瞧了去,你这般的嫌我,莫不如回宫找你的香兰香莲香梅香桃去罢!”
 
  她晓得这人,是朝中病恹恹的九皇子,册礼当日,曾与她在大明宫有过一面之缘。彼时父亲被圣人留下议事,她与兄长一道回府,半途碰上了他的轿撵。
 
  这人看她的眼睛都直了,硬是拦着不给她走,满嘴调笑。兄长见他胡搅蛮缠,来了气,凶了他一句。
 
  结果郑沛两眼一翻,气晕了。听说后来犯了头风病,在床上咿咿呀呀躺了个把月才好。
 
  她是眼下才知,打她进京,郑沛已几次三番意欲登门拜访,都被宫人拦下了,这才只好辗转托人送来帖子。
 
  不过,素来不喜他的兄长竟收下了。她觉得里头有鬼。
 
  元钰将帖子交到她手里时,神色不大自然:“你若懒得应付就算了,阿兄替你回绝,不怕他。”
 
  她当然懒。这个九皇子在梦里不曾留名,大约并非要紧角色,且上回留给她的印象着实太差。这等为人轻浮的好色之徒,若非碍于身份,她一定要找人拧断他的胳膊。
 
  她干脆道:“我不去。”
 
  元钰沉吟一下:“……倘使六皇子也一道去呢?”
 
  她一愣之下亮了眼睛:“当真?”
 
  元钰将她前后神情变幻瞧得一清二楚,心里头说不好是什么滋味,嘴上道:“阿兄骗你做什么!若单只是那登徒子,自然一早回绝,哪还来过问你的意思。”说罢试探道,“你上回不是与阿兄说……”
 
  好歹有机会见见梦中仇人的庐山真面目了。
 
  元赐娴不等他说完就道:“好,我去。”
 
  ……
 
  翌日,元赐娴的嫂嫂姜璧柔陪她一道去了芙蓉园。
 
  芙蓉园地处城南,临曲江池畔,绿水青山,亭台楼阁,风光无限。眼下正是赏水芙蓉的好时节,郑沛邀约元赐娴来此,想来颇费了一番心思。
 
  元赐娴看上去兴致不错,与姜璧柔一路说笑。两人被婢女领往一处依山傍水的竹楼,待渐渐入里,晒不着日头了才将帷帽摘去。
 
  到了最顶上,见小室阁门大敞,正中摆了张宽敞的长条案,案边三名男子席地而坐,皆是珠袍锦带,玉簪束发,乍一看,很是风流名士的做派。
 
  元赐娴一眼瞧见最靠外的一人,脚下步子不由一顿。
 
  怎么陆时卿也在啊。还穿了身扎眼的银朱色,生怕亮不瞎人似的。
 
  一旁姜璧柔见她顿住,也跟着一停。那头三人注意到这边动静,止了谈笑,齐齐望来。
 
  元赐娴被这阵仗一震。
 
  模样都生得不赖,这排排坐的,倒有几分任她采撷的意思。
 
  她念头一转,目光越过陆时卿,看起居坐当中的一人。
 
  这人穿了鸭卵青的圆领袍衫,袍上绣暗银云纹,发间饰浅碧玉簪,当是六皇子郑濯了。看姿态温文尔雅,竟是貌如其名,熠熠濯濯,并非她想象中的暴戾模样。
 
  郑濯察觉到她的打量,朝她微微一笑,略有几分不符他身份的谦逊。
 
  元赐娴却在想,倘使梦境是真,倒是人不可貌相了。当然,面上也回了他一笑。
 
  如此你来我往笑过,有人坐不住了。最靠里的郑沛蓦然站起,朝这向迎来。
 
  他年纪小,面庞稚气未脱,此刻两眼发直,脸泛红光,似是瞧见美人通体舒泰,连病痛也去了个干净,一路紧盯着元赐娴不放。
 
  她穿了身水红色襦裙,水绿色的裙带束成双蝶结,当中串一对精致银铃,乌发挽三分落七分,发间缀一圈银饰,在日头下熠熠生辉。
 
  郑沛读过点风物志,晓得西南一带不少人偏好银饰,较之周京别有一番风韵,霎时便觉如姜璧柔这般一身素雅的妇人实在太黯淡了,到了两人跟前,直接略过她,与元赐娴招呼:“娴表妹!”
 
  元赐娴已故的外祖母是先皇的异母妹,说起来,徽宁帝算她表舅,郑沛非要唤她一声表妹的话,倒也没错。
 
  只是这叫法,真叫人结结实实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 
  她按捺了一下心中不适,与嫂嫂一道给他行万福礼,却是刚起了个头,就被他摁住了手背,听他满腔柔情地道:“娴表妹不必多礼……”
 
  元赐娴是有自知之明的。她在姚州能横着走,可到了长安身份就不够看了,尤其还有个惨绝人寰的梦境提醒她谨言慎行,便更不会在这吃人的地界随意交恶。
 
  但她也非事事愿忍。
 
  她将手一把抽回,朝郑沛皮笑肉不笑道:“九殿下,实是抱歉,赐娴有洁癖。”
 
  跟在后边的拾翠适时递上一方锦帕给她擦拭。
 
  姜璧柔悄悄拉了把她的袖子,示意她忍忍,点到为止。
 
  眼见郑沛脸都白了一层,郑濯忙起身来打圆场,笑道:“我头回见识所谓洁癖,还是在陆侍郎这里。与子澍比,县主想来已是轻微的了。”
 
  元赐娴看了眼低头抿茶的陆时卿,心道这人的毛病可真多啊。她才没什么洁癖,装的罢了。
 
  有了这台阶,她也就顺势下了。毕竟郑沛的母亲位列四妃,算得上得宠,娘家也是个势大的,真得罪了他,她怕也没好果子吃,便给完巴掌忙送糖,朝他笑问:“九殿下,不知这位是——?”
 
  郑沛见她认得自己,却不认得郑濯,马上高兴了,屁颠屁颠过来:“这是我六哥!”
 
  元赐娴假作恍然大悟状,给郑濯行了个礼,继而随他往里走去,一面问:“那照六殿下方才的意思,难不成换作陆侍郎,便要剁了自己的手不成。”
 
  陆时卿偏过头来,狭长的凤目一眯:“县主真会说笑。”
 
  “倒的确常有人这么夸我。”
 
  见元赐娴和姜璧柔双双落座,郑沛也跟了进去,搭话道:“那可曾有人夸过娴表妹仙姿玉色,人间难觅?”
 
  元赐娴好似听不懂他的示好,点点头:“有啊,也是陆侍郎。”
 
  陆时卿没说话,眼底流露出的意思是:什么时候?
 
  她笑着解释:“不过陆侍郎当时的措辞是——仪表堂堂,风度翩翩。”
 
  郑濯好像不大敢信,诧异问:“子澍还会夸人?”
 
  陆时卿面露不悦:“一时嘴滑。”说罢大概觉得牙根有点痒,低头又抿了口茶。
 
  元赐娴注意到,他手边这只白釉玉璧的茶瓯与案几上其余几只样式不同,约莫是自己带来的,心道果真是洁癖不假。
 
  郑沛暗暗好奇元赐娴是如何结识陆时卿的,却怕美人再生气,不好当下揪着问,指了案上碗碟里的时令瓜果道:“娴表妹安心吃,这些瓜果干净得很。”
 
  郑濯见他说话间略过了姜璧柔,替他补道:“元夫人也请。”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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